Miau的旅歐隨筆

昏沉沉的病了三天。
三天前的夜晚，老公出門聽音樂會，我和兩個寶寶待在家裡。一邊餵這個，一頭忙那個， 一下子老大將飯粒灑滿地，一會兒又是老二將粥糊的滿臉都是。有時這個要果汁而那個要清水。疲於奔命的桌邊水槽來回數趟，桌下擦拭，桌上清理，內心在吶喊，我的天，這兩個兔崽子，快快昏睡吧。
一切也不是那樣簡單的。
在睡前還有一套標準程序要照表操課，先將老二丟進嬰兒床慢慢哭，抓起老大進浴室，搓揉刷洗一番，直到白天的一身汗臭又回歸小小孩的清爽香氣。可能是使力過猛吧，竟有點反胃。畢竟近十五公斤重踢滾不休的三歲小孩不是好相與的。深呼吸，從澡盆撈起老大，扛進臥室，在他的絮叨抗議翻滾作樂之中，彷彿過了一百年，才終於穿好衣服。
這時在嬰兒床裡哭喊了一百年的小小嬰兒，早已眼淚鼻涕口水合而為一，不洗也是不行的了。將老大安置好，依他的喜好蓋好棉被﹝不要懷疑，他蓋棉被也有一套標準程序，『蓋不順』或『樣子不對』，要重頭來過﹞，放了音樂捻好安眠小燈，總算功德圓滿，至於是不是能如我願在十五分鐘內聽到他的酣聲，那還得看造化。
捧起老二，我是沒力氣再次蹲在浴缸旁伺候少爺沐浴淨身了，只好好草草在臉盆裡解決﹝兒阿，原諒老娘，為娘的真的是累了﹞。一手緊緊摟著他肥白的胖身子，另一隻手，除了清洗之餘，還得和他兩條有力的小腿奮戰，別讓他又用腳『關掉』水龍頭﹝我們家是上掀式的，簡直是為了讓少爺方便訓練腿力和目測力而定做的，一不注意，洗個屁屁至少被他關掉三回﹞，或是一腳將肥皂盒踢到地上去。
此時深刻體會古人說『孤掌難鳴』的深意。我真是一掌不敵雙腿啊。
在戰鬥的過程中，又一陣暈眩及反胃感襲來，我想，我大概是英勇抗敵太賣力了，夜，還長的很呢，該儲備戰力以備不時之需，老大還不知睡了沒，我不該輕敵。
按捺著想一口嘔進寶寶張開的小嘴裡的衝動，快速結束鬥爭，我要和平！我要和平！
拖拉著感覺上要垂到地板的作廢手臂，抱少爺上床，應付著少爺的嘟噥抗議翻滾作樂﹝沒錯，一切重來一次，兄弟倆使用同樣戰略折磨老娘，他們，一定結成同盟國了！﹞，又過了一百年，感覺我又穿越時空，完成使命一次了！
老大睡到不醒人事，我方才精心排列組合的被臥，已糟蹋的不成樣子。安心的步回另一間房，掏奶上床，進行最後攻堅，這次只過了五十年，就讓少爺繳械投降了。我等了一會兒，等他睡的更熟一些，才將他抱進和哥哥同睡的房間。
輕掩房門，走進廚房，準備收拾戰場，在抵達之前，心有靈犀，忽地轉向，走進茅房，說時遲那時快，我還來的及掀起馬桶蓋，隨之吐的一蹋糊塗。覺得了事，卻又一頭栽進，再次吐他個淅哩嘩啦。
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，就如此進出茅廁與臥室之間。直到一個空檔，覺得好像好些了，才抓緊時間，快快刷牙洗澡，上床躺平，靜待另一波吐感來襲。
調息之際，暗自納悶，這該不是害喜吧？不！絶無可能！我怎可能無能到又將自己送入另一個強敵環肆的戰場，不！
加上肚中翻攪不停，我想，我要不是吃壞肚子，就是病毒姓腸胃炎。
我無助的的只好緩緩放出信號波：『老公你回來吧老公你回來吧………』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強大的怨念，老公真的聽完音樂會馬上打電話回來，我氣若游絲的告訴他發病經過，還不忘加油添醋，讓整個過程更慘絕人寰些，逼的他不得不快馬加鞭的趕路回家。
正在忙碌的出清存貨時，老公，您回來了，您終於回來了。這裡，有您的病妻，請聆聽，來自妻心的哭喊！﹝請參照連爺爺歡迎辭﹞
這才享受專業的待遇，舒舒服服使喚老公做這做那，心裡也舒坦了點﹝我還真變態！﹞
可是，報應到來。
整個晚上，我都在臥室與廁所來回，是已連膽汁都吐出來了，數度上氣不接下氣，瀕臨昏倒馬桶旁的壯烈邊緣，卻又很有膽識的拼死撐住，最後，真想搬來枕頭棉被睡在馬桶旁好了。
不知不覺，天也亮了，只剩一口氣的我，爬回床上，一量體溫，已超過39.5，拉起我的被被，還記得安慰自己，唉！應該會瘦吧？！後來就抱著這個甜蜜的想法睡著了。
睡不到兩個小時，又進入備戰狀態，因為兩個少爺都起床了，又是我跪安的時候，今兒個可是禮數欠缺，怎樣都起不了身，翻了白眼道聲早安，又昏死了過去。
老公很體貼的扛起育兒重責，可是他之後有要事在身，只好留我們老弱婦孺在家，淚眼送別後，萬分不捨還是得面對現實，只好請來忠實的保母哆拉阿夢陪伴大少爺。小少爺這廂卻很爭氣的再度睡著，讓我感激涕零，覺得這孩子真是孝順，算沒白疼他。
我就歪在床上，發著近四十度的高燒，老大有求我就連滾帶爬的必應。一個上午竟也神奇的如此過去。
直到中午公婆來拯救我們母子，才有再世為人之感。
下午，幾次掙扎著起來幫老二把使把尿又伺候餵食什麼的，腦袋始終處於空白狀態，反胃依舊，卻因為沒有進食，只有乾嘔。整個人虛的很，每一步都像踩在上等埃及精梳棉上。唯一支持我的念頭就是，會瘦！會瘦！妳會瘦…….........Orz
到了晚上，休養生息還是有效果，覺得慢慢走向復原的道路，又有勇氣迎敵了！
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。
第三天，老公也加入戰局，還真是同仇敵愾哩！
我們夫妻一個是上吐，一個下瀉，可說是內容豐富。
今天，我們看著彼此，我們的眼睛問著對方，『該是出去的時候了嗎？你準備好了嗎？我們撐的過去嗎？…….』最後協商結果，覺得該給彼此一次機會。
所以開始很有勇氣的準備出門了。
我們起先很聰明的想到住家對面的餐廳吃飯，翻遍家裡『可以藏錢』的角落，還是那零零碎碎的不到十塊錢。真慘阿。只好為此特別到更遠的地方領錢，再回來吃飯。無奈，兩人拖著兩個孩子，步履蹣跚的走到公車站，發現還要等半小時左右，只好拖著沉重步伐，路過那家我們應該要進去的餐廳，不斷回頭，不斷期盼，希望馬上遇見一個可以借錢的對象，讓我們不用為了那幾塊錢長途跋涉。卻，還是失望。
垂頭喪氣的走著，好死不死竟下起雨來，不會吧！真夠慘了。我們只好開始彼此打氣，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撐到那裡的！在力氣用盡前到達目的地，也順利領到錢，我們快樂的拖著沉重的步伐，走向公車站。不會吧！又、要、等、半、小、時…………我們張著遲鈍乾澀的眼互望著對方，心裡不敢相信事實。頭頂的雨飄著，身邊的孩子們吵著，我們的肚子餓著，來吧，再更慘一點阿……….。
移動著麻木的雙腿，老公露出蒼白病態的微笑，看了真是心驚。平常勇健迅捷的他﹝像形容什麼獵狗似的﹞，變的讓我都不認識了。
過了一甲子，我們終於以龜速，到達『早就該在裡面』的餐廳。沉默的點菜，沉默的用餐，沉默的離開，原因無二，就是我們都累了，真像打了一場獵後的疲憊。吃沙拉時想著，這菜是我種的，吃雞肉時想著，這雞是我養的又親手宰殺的，吃豬肉時想著，這豬是我逮的，豬仔肥，過程吃力的咧！沒有吃甜點，因為承受不起『勞動想像』了。那可要從種小麥想起阿，有蛋的話，還得再養一次雞等牠生蛋，吼！不寒而慄，我可不幹。
回到家後，基於方才的過勞，我們又昏死了一次，起先是他，後來是我。﹝總要留一個活口陪著孩子﹞
夕陽西下時，才又活了過來。精神足了，覺得這真是充實的一天啊………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