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晚上，出席了我們人生中的第一個家長會。
逸安在秋天將以四歲之齡進入幼稚園，我們為他選擇了不包午餐的上午班，一方面是經濟上的考量，另一方面是我們其實都還能排出下午的一些空檔，遇到我要教學生的時候，幸好還有公婆可以幫忙照顧孩子。
在去之前，心裡是有點兒忐忑的。我們在手心裡捧持呵護的小小孩，即將踏出獨立人生的第一步，第一次學會獨自面對這個世界。而他的生活，將也不會只侷限在家庭這個小圈圈，會有自己的朋友，自己的人際關係。
這近四年來，逸安幾乎二十四小時待在我身邊，大事小事全在我眼底無一遺露的發生。在他進入幼稚園之後，他不在家的那些時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，是我再不能參與的。他一天到晚黏著我，我有時覺得煩，等到他踏出家門的時刻到來，我光想像就覺若有所失。不是不矛盾的。
我從不是個精細而思慮周密的人，坐不住又容易分心。在今天家長說明會上各教員長篇大論的致詞與介紹之間，數度幌神，思緒飄啊飄的只想到其他的事，稍稍打量週遭的家長們，赫然發現我是唯一的外國人。由此又聯想到，和別人有著不一樣臉孔樣版的逸安，會因為身為混血兒這身分，遇到多少事情呢？
以後，我就要像我的爸媽曾經歷過的那般，為了孩子與老師和其他家長溝通聯繫，將來還要為了學校的事情來往奔波，會有成績的顧慮，品行的操煩，還有前途的考量。
想到這裡，我才慶幸他現在才要步入幼稚園階段。
教員們的說明告一段落，家長們紛紛提出問題。我和我的他相視一笑，從彼此的眼裡讀到了同樣的意念。
不知道為什麼，在面對這種情況時，我們很少有什麼問題要問。可能因為還沒碰到問題吧，未雨綢繆也不知該如何開始。所以我們只聽得在場家長們此起彼落的發問，偶而心裡有個小疑問冒出來，沒來的及發問就有人問了去。
因為很多家長提出的問題和我們實在一點兒關聯都沒有，所以我們注意力又開始渙散，直到園長要宣布分班名單的時候，我們才稍稍如夢初醒。
因為採混班制，所以園長先是宣布兩個帶同一班的教員名字，再唸出分在那一班的小孩之名。先是第一班，我們集中精神豎起耳朵，一個個聽下來，嗯，逸安沒有在裡面。
接著又有兩個教員被介紹出來，以及所屬班級的小孩姓名。聽阿聽的，還是沒有我家逸安，此時緊繃的注意力早已開始消散，開始想些有的沒有的。
園長很有效率的繼續下一組名單，我們開始有興致左顧右盼的把名字和家長連在一起，一長串下來，突然聽到先生的姓氏，我們才趕緊回過神，舉手出聲示意。
唸到我們之後不久，就結束了唱名動作。我和他兩人有點兒發愣，我們訥悶的望著對方，幾乎同時問起：『嗯….我們逸安的兩個老師是誰阿？』
之後一驚，又同時出口：『什麼！！你﹝妳﹞也沒注意聽？？！！』
看著眾家長們紛紛走向自己孩子的老師那握手寒暄，我們呆立著，還不忘彼次打趣著：『吼…..你怎麼沒在聽啦！』『唉，我是外國人德文差啊！你自己還不是恍神！』
最後實在沒辦法，只好再去問一遍園長，尷尷尬尬的解釋我們忘記教員的名字了，請她再告訴我們一次。
她翻了翻卷宗，笑容可掬的說了兩個名字，這又讓我和他陷入更尷尬的沉默。我知道，我們心裡同時響起一個聲音：『這..這….這兩個是這十幾個教員裡的哪兩個？』
約莫看我們一付呆樣，園長很伶俐的的提醒，『阿……一個是剛剛在入口當接待的，另一個是……啊！門旁邊那一個！』
我們心中又出現另一個獨白：『嗯……剛剛做接待的是哪一個？好像有三個？阿不對，還是是兩個？唉，到底是哪個啦？？！！』
問到我都要哭了。
幸好園長比出門的方向時，我們有稍稍撇到一個教員的側影，只是被到底是哪個接待人員這個問題搞的有點分神，等我們真正將視線轉向門邊時，發現那裡又出現了兩個教員。
我的媽啊！！有完沒完啊！我好想大叫：『到底誰是Angelika和Andrea？求求妳們站出來吧！！』
我們就站在那裡，不斷的打量著來來往往的教員們，兩人不住交換意見：『是她嗎？』『不知道，我希望不是….』『吼….你不要鬧了！快點猜！』『我看，搞不好是她，她....在看我們耶，她走….走…走過來了！』
這時，門旁其中一個樣貌溫柔的教員，也許接受到了我們無助的低聲嘶吼，向我們走了過來，介紹之下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，終、於、找、到、了、啦！！
我們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，年輕，很溫柔敦厚，短短交談幾句，心裡很高興她將成為逸安第一個正式的幼稚園老師。這位老師建議我們也把公婆的電話號碼寫上，作為緊急連絡人。這時我的他又犯了呆樣，他一手拿著筆，比劃了兩圈，我和老師等在一旁，不知道他搞什麼鬼，突然，他抬起頭，兩眼無神的說：『我忘了我爸媽家的電話號碼了…..』我撲哧一聲笑出來，正想一邊取笑他，一邊豪邁大聲報上號碼之時，才發現我自己也忘了….。兩個人又在那邊手忙腳亂的掏手機找號碼。那個老師大概暗暗取笑在心底吧？唉。
可是，至於另一位老師到底是哪位，因為場面混亂加上我倆自己的昏庸無能﹝這點占了很多的比例﹞，一直到我們離開後，都還是個謎阿。
回家後，和替我們照顧小孩的公婆談起此事，婆婆笑著說：『唉，完了，你們表現的這樣差勁，逸安還沒入園就被扣了好幾分了。』
我們也覺得，我們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扯了，有愧平常耍帥氣裝優雅的苦心。最後只好非常有默契的異口同聲怪罪：『今天實在太累了！』
留言列表
